或是易于保存且携带方便,粿是徽州常见的食物,就像山东人的煎饼、新疆人的馕相同,相当于现在的方便面、自热饭。古时外出经商打工,两脚走全国,途中果腹之物得未雨绸缪,即便旅费满足,包袱里也少不了一摞挞粿。儿时随爸爸妈妈上山干活,午饭也常常是几个不咸不淡的苞芦粿。外出读书,周末返校,背篓里必定捎上几个苞芦粿或山芋,以便挑灯夜战时填充一下饥不择食的肠胃。
苞芦粿也因此在我的肠胃里留下了并不友爱的回忆,致使后来衣食充盈后,对各种粿都一向心存芥蒂,即便闻名遐迩的徽州烧饼(蟹壳黄),梅干菜与肥肉丁在炭火烘烤中,宣布足以让人哈喇直流的香味,对我而言,好像也无太大的诱惑力。
仅仅妻子每年都让人家做许多清明粿,拿来放冰箱里冷冻起来,就像把“春菜”晾干或腌制相同。一春之味,四季口福,她想吃时便加热一下,蒸、煎、炸,简直成了春夏之交早餐的“硬货”标配,我有幸被“强制喜爱”。
本年清明节去乡间,她还采了一大袋艾芽,带到屯溪后便送给做清明粿的朋友(当然也为能“兑”点制品回来)。朋友做清明粿那天,她还亲临现场“拜师学艺”,且把整个制造的过程拍成视频发给我,想让我“自学成才”。如此一来,我要是不写清明粿,好像都对不住“安排的培养”。况且写文和实操究竟两回事,人家袁大文人,自己不会烧菜,仅凭一张嘴,不也把《随园食单》写得活色生香,成千古“菜单”了吗?
做粿的食材许多,面粉、米粉、苞芦粉、高粱粉,均可,其馅料种类更是不乏其人,而将时节的滋味揉在皮馅之中,且以节气为名的恐怕只要清明粿。
在故土,没有做清明粿的风俗。三十多年前来屯溪,我才第一次吃到清明粿。这种色如翡翠、味含幽香、口感软糯的粿,比苞芦粿好吃多了。
当然,其制造流程与工艺也比苞芦粿杂乱,据说是用艾叶捣烂后,与糯米粉和在一同做的。
此前,我从未想过艾草也能吃。儿时割猪草牛草,绝无此物,味太重,猪牛羊都不喜爱,甚至连蚊虫也避而远之。曾经没有蚊香,把干艾草放火熜里焐出烟来,蚊虫便溜之大吉。那时婴儿洗澡,就是用艾草的,重生儿皮肤细嫩,易得湿疹,用艾叶泡澡可祛湿止痒,比“爽身粉”管用。徽州的端午节还有插艾叶的风俗(许多当地都有),据说在门上插几根艾草,能驱魔辟邪(端午蚊虫生,该是驱蚊的吧)。
有一年去歙县深渡,席间上了一道腊肉炒艾芽。艾芽去叶,取寸长茎干,腊肉爆炒,食之,其味与芦蒿相似,口感略绵,直接推翻了我对艾草的认知,也让我知道艾草还有家艾和野艾之分。我印象中的艾草是专门栽培的家艾,茎高叶阔,不宜食用。作为食材的野艾,叶小且薄,味略淡,食之有股特别的幽香味。
在许多野草野菜中,好像只要艾草才是家养不敌野生的(它们的药用成效附近),不知将家艾放养后,其嫩芽能否食用?
采摘艾草古已有之,《诗经》中就有“彼采艾兮,一日不见,如三岁兮。”意思是说,那个采艾的姑娘,一日不见,如隔三秋。不知姑娘采的是家艾仍是野艾,药用仍是食用?
中国人考究药食同源,药材和食材本就没什么清晰边界。仅仅作为食材的艾草,可食用的时刻极短,根本在清明前。
清明是“春菜”的分水岭,“正月蒌,二月蒿,三月往后当柴烧”,艾草亦然,许多野菜都是这样,过了清明,即便重生的芽头再嫩,也只能“当柴烧”了。
曾经,清明粿是祭品,许多当地都有,称号各异,上海宁波叫青团,杭州一带叫清明团子,四川叫清明菜粑,贵州叫清明粑,客家人则叫艾粄。各地“清明粿”的做法迥然不同,《随园食单》载:“青糕、青团,捣青草(应是艾草)为汁,和粉作粉团,色如碧玉。”
徽州人是先将艾草嫩芽焯水漂洗后放入石臼,再加米粉(籼米、糯米按1:1份额)一同舂捣,直至艾草与米粉彻底交融。
现已难觅石臼,手艺揉粉又太吃力,机器拌和也没这“智能”,一般做清明粿是先将艾芽放水中彻底煮烂,然后连水带叶一同和粉,并搓弄至米粉与艾汁彻底相融,整个粉团呈翠绿色,且有柔韧性即可。
煮艾芽时,一般会参加少数食用碱。碱能去除艾叶中剩余的酸性,添加米粉的柔韧度。擀面条时所说的“盐是骨头碱是筋”就是这个道理。
古时的“清明粿”一般将打好的米粉挞成饼状,用箬叶或芦叶垫底(米粉软糯,防止粘黏),放蒸笼蒸熟即可成祭品。
作为一道春天的食物,天然要有馅料。清明粿的馅料形形色色,且都有着十分显着的地域特征和时节特点。苏浙一带喜甜食,常用豆沙、枣泥做馅,不知客家人的“艾粄”有没有用海鲜做馅料的。
徽州的清明粿是少不了春笋的。取毛竹笋剥壳切丁(一般不必小笋,纤维粗),与腊肉丁一同焖炒至八九老练,起锅冷却后再包进富含艾叶汁的粉团里。
单纯笋丁作为清明粿的馅料,软硬之间过于突兀,影响口感,一般还要参加少数豆腐干丁,休宁五城的豆腐干软韧适中,为上品。野葱是馅料的魂灵,是清明粿必不可少的佐料。浓郁的葱香将笋的清鲜、豆干的软韧提升到新的高度,使徽州的清明粿从颜色到口感都溢满春天的滋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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